B 困境:危险与病魔接踵而至 传销是一种历史“悠久”的庞氏骗局,几乎遍布大江南北。根据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王文忠等人的分析,传销分子在洗脑过程中,有意无意地利用了许多心理学技巧,比如“共情”、“晕轮效应”、“心理能量理论”、“马斯洛需求理论”等,控制他人的精神肉体。 来自云南的吴俊也曾深陷其中。那是2006年的春季,他被前女友骗到了辽宁丹东做传销,挣扎多时。幡然醒悟后,他跑到了天津,与反传销斗士邹凌波联手创立了草根组织中国反传销志愿者联盟,坐上了民间反传最早的一趟车。 头四年,他瞒着家里人,神出鬼没,几乎成了家族的异类。他跟亲戚朋友几乎无共同话题,没任务时就专心做着宅男,听音乐,看书充电,经济学、心理学、营销学一个不落。他自诩知识面跟博士有得一拼,只是不精通而已。 “他们三三两两行动,身穿正装,眼里都会发光,充满对利益的渴望。上街一扫,哪些人做过'行业',我们一看就知道,这就是心理学上的孕妇效应,就好像你要是瘸子,走路上就容易注意到更多瘸子一样。” 吴俊给自己取了一个闪亮的代号“利剑”,寓意拔出利剑,斩断传销黑手,堵源截流。然而,在传销的江湖当中,再多的知识也抵消不了接踵而至的病痛。有次,他在解救一个女生时,被三十多人围殴,左手骨折,头上缝了五针,因为没钱,他不打麻药,也没住院。 而在反传的头几年,他经常坐火车硬座或站着到各地出任务,常年四处奔波,往往是一个活儿没结束,另一地儿的活已经在催了。作息不规律,几乎不吃早餐。最后,他右腿落下了缺血性股骨头坏死的病根。 去年动了腿部手术后,吴俊一下子瘦了18斤,走路有点蹒跚,不能剧烈运动。连续走了近两公里后,就得靠旁人扶着回旅店。在这位34岁的男人背包里,塞满了止痛药、疏通血管药...... 但这依然没有让他停止住反传的脚步。“之前曾救过的一个人叫我去他那儿,年薪20万,没去。我是最早反传的人之一,如果不是,我早就当甩手掌柜了。” C 乱象:泥沙俱下有人捞钱为生 今年,吴俊新收了3个徒弟,平均年龄22岁。“我们都曾误入传销组织,因痛恨传销,自愿加入传销反击战的,不过都要瞒着家人,就说在广东打工。”徒弟梁星说起话来,就像机关枪扫射一样。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,梁星瘦得跟猴子似的,近1米8的身高只有100斤,走在路上就像一个移动电线杆。在他之前,已经有两批徒弟受不了各类困顿而“跳槽”。 “每个月的开支多了近2000元,有时候4个人挤一间双人房,还得提防查房。”吴俊带着一种恼火的口吻说,联盟是半公益性质的,车费、吃住由求助者提供,此外只能依靠捐款,最多时一年有10万,基本能保持运作,但所剩无几。偶尔遇到“坑人”的求助者,找到人后“跑路”了,不肯订回程车票,也只能自认倒霉。 毫无疑问,金钱已然是谈论民间反传销圈子不可避免的话题。前段时间,《新京报》报道一反传人士收费1.6万元窝点捞人,成了网民热议话题。吴俊透露,这个圈子鱼龙混杂,有的是私家侦探混了进来,他们的名片贴在京津冀等地的廉价旅店。 多个信源告诉记者,多年来,踏入这个江湖的人不断演化,有的因顶不住生活的窘迫退出,有的因身体被拖垮而金盘洗手,有的则从侠义心肠走向了捞人赚钱。目前国内活跃在一线的职业反传销者还有数十人,这些人分散成多个小团体单兵作战,像是一个个反传分舵。 “1.6万元算少的了,普遍要价是捞一人2-3万块。前段时间,有个人混进了反传QQ群,根本不懂找人也敢接活,光是在南昌手机定位,就收了7000块的前期费用。”谈起圈子的乱象,吴俊显得有些激动。 曾受到吴俊师徒帮助的马材汇坦言,这些年来,民间反传商业化的现象比较严重,比如,部分反传人士出师后自立门户,收费反传等。他说,反传人士要维持基本生活或者团队的运营,收费可以理解,每人收费1-2万元是合理的范围,但收费要因人而异,家庭困难的求助者,应以公益性为主。马材汇感慨,这两年找人越来越力不从心,茫茫人海,无异于大海捞针,传销受害者能自己逃出来的概率太小。如果找对有经验的人,就算花点钱也无所谓,但如果对方是个新手,找人容易陷入僵局,花费周期长,家属承担的费用压力也会增大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