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是从上世纪90年代末期,重庆、成都的大小火锅店里便陆续开始提供蚝油,每张桌子上放一瓶。这种盛产于东南沿海的调味品,对于那时候的许多川人来说,起初都读成了“牦油”,“牦牛”的“牦”。 记得我也是那时候喜欢上吃火锅加蚝油的,因为加了这种自带咸味的助鲜剂,我就不需要再往香油碟里加盐和味精了,自认为这样吃不仅提味增鲜且要健康得多。不过说实在的,起初我也不知道这种叫做“蚝油”的东东是哪路来头,甚至有时也不知是遇上了寒冷的冬天还是蚝油本身的质量问题,当倒蚝油而倒不出来时,常常会用手掌猛拍瓶底,使蚝油从瓶子里艰难的掉流出来。
许多年后,去东南沿海出了一趟差才知道,“蚝油”是从“蚝”那儿来的,而“蚝”就是我们说的牡蛎,牡蛎就是海洋生双壳类软体动物,居住在壳里(蛎房)的绿黄色肉肉叫蛎肉,煮蛎黄余下的浓汤使其浓缩,就成了上乘的调味品“蚝油”。 如同川人善用菜油做菜一样,广东人善用蚝油调味,粤菜有名菜“蚝油牛肉”、“蚝油鲍片”、“蚝油滑鸡条”、“蚝油鸭脚”等即为佐证。而梅兰芳大师当年去北京前门外陕西巷做老式广东菜的馆子恩承居,就是想那一口“蚝油鳝背”。 不过要论及做牡蛎本身的菜式,福州那边的人还是要更胜一筹。有一年春天,去福州相邻的长乐,诗人美食家牧人在他家给我做了一道他平生的拿手好菜“生煎牡蛎”:洗干净牡蛎,沾干水分。见牧人兄把瘦猪肉切成片,红苕淀粉放入碗内加水调和,再加葱末拌匀。牧人将铁锅烧热,加入少许猪油,将肉片下锅煸炒几下,倒入红烧淀粉浆子,加入少许猪油,再倒入一半鸡蛋液,再加入少许猪油,倒入牡蛎,用勺子将牡蛎抹平,然后见牧人兄将余下的一半鸡蛋液倒入锅内,中间戳几个洞,又加入少许油煎,将整个牡蛎翻身煎,加入猪油煎两分钟左右,烹入蚝油,取出装盘撒上胡椒粉,再将香菜放在盘的两头,上席时牧人兄还同时跟上了两小碟蚝油。那一顿,是我吃过的最鲜香的蛎黄肉了。
那晚与牧人兄喝酒吃牡蛎,让兄弟俩聊起了清代诗人袁枚:蛎黄生石子上。壳与石子胶粘不分。剥肉作羹,与蚶、蛤相似。牧人兄说:道家认为牡蛎雌雄(牝牡)异体,壳纹向左螺旋是雄,为牡蛎,向右旋是雌,为牝蛎,而社会是以雄为主,于是被统一叫做“牡蛎”。我们大家还聊起了郁达夫的《饮食男女在福州》,“福州海味,在春三二月间,最流行而最肥美的,要算来自长乐的蚌肉,与海滨一带多有蛎房。……”大家都说郁达夫在福州的那些年整海鲜是整欢了的。酒过三巡之后,我还为大家朗诵了一首我的诗歌近作《郁达夫的下酒菜》。 除了牧人兄的“生煎牡蛎”以外,其实用牡蛎还可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菜式,比如用牡蛎肉、鸡脯肉、猪肥膘肉、鸡蛋液及油条等烩出来的“鸡茸蛎糊”;用牡蛎肉、梭子蟹肉、猪肥膘、荸荠、鸡蛋等煎出来的“蟹肉牡蛎饼”;用鲜蚝、鸭蛋、猪肥肉、香菇炒出来的“软炒蚝蛋”等等,都是人间妙品啊!▲ (原标题:二毛手工菜:吃重庆火锅我为什么喜欢加蚝油) 责编:米朵 |